昨晚突然梦到远儿。

当时几家人在一起旅游，爷爷一家、姥姥一家，还有谁记不得了。是在一个古城里，也许是秀容古城吧，爷爷还是像现实中一样，突然找不到了，于是大家放缓了脚步，我又返回来路去找他。找着找着突然在一个院落的配院里见到了远儿。他那时正和和他差不多大的几个同事一起做市场调研，还是一副学生模样。而且他好像之前见到过爷爷，于是他指给我看，我终于放下心来。这时候他拿起一厚叠市场调研用的表格，对我说：“爸，也就你一个人能为我按要求把这些表格填起来了。”我接过表格，密密麻麻的好多页。于是，我低头就在他们做活动搬来的桌子上填了起来，填到第三页了，还没有完。看看旁边散落的表格有的只填了名字、有的只画了两三个对勾......

这种市场调查早就过时了呀！他们公司怎么还要这么搞？就在这疑惑中，突然醒来。窗外的高架桥上车声隆隆，像是忙着追求什么充满意义的生活。厚厚的云层遮挡住晨阳，云层底部泛出一种惨淡惨淡的白光。气温已经明显下降，树丛中那些不算结实的树木已经黄叶斑驳。“蒲柳之姿，望秋而落”。活着本已不易。

希望孩子们活着不要太明白，太明白了，这生活就没意思了。希望他们有一个小小的信念，比如走遍各个大洲、吃遍各地的名吃、学会一门手艺、收集部电影并为它们配齐原著、为种花每种花配一首诗、写一本类似于《答案之书》的小册子、写一网红的首歌、到普罗旺斯喝最地道的红酒.....

社区大门上挂了大串的灯笼，红彤彤的，是为了烘托国庆的气氛吧。人们在狭窄的行人出入口处相遇。一脸木讷、皮肤黯淡无光的老人，微颤着提着装着吃了一辈子的煎饼果子和几根黄瓜、小白菜的塑料袋子走了进来；一个中年妇女推着小三轮车，车上的孩子尖声地嚎哭着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娃娃；快递小哥借着人流赶紧从即将合上的大门冲了进来，身后宽出一截的大盒子却不小心碰到了正准备出门遛弯的两口子，一阵训斥和快递小哥的点头哈腰让这即将爆发的雷电化为乌有。

秋风划过，草地上难看地落着一些焦黄的枯叶，无规则地、甚至是故意摆放成最破落的样子。物业工人又有活干了，从春天的枯草、断枝到现在的落叶。年轻的时候总以为大树就是绿意融融的，到现在却觉得枝丫干枯、没有一片树叶的树才是它本来的样子，那些叶子不过是每年来凑一把热闹，不用人送就会黯然离去的亲戚罢了。年轻的时候总盼着春天，盼着冰雪消融，盼着杨树开出红色的杨花，现在却什么都不盼，只是觉得日头移动得太快了，好在现在的手机都有很好的照相功能，能把随时看到的、来不及看到的都拍下来。不知道摄影爱好者是不是都觉得生命短暂，美好的事物来不及欣赏才喜欢上摄影的。

人是孤独的，一个人来、一个人去，所有的高亢激昂、所有的凄凉悲苦都是梦魇，将电视的声音调到静音，看那画面流转，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故事，但又好像依稀记得，那就是自己的故事，真实却没有声音。如梦亦如幻，那就是生命本来的样子。

不要回归生命本来的样子，因为它太丑陋了，人们常把家当家，把旅游当做放松，其实人在旅途就是归宿。不要为他人活着，也不要把他们看得太重，因为那样很可能深受打击。不要怕苦，不要怕累，因为谁都活得不易，老天没想给谁大任，但苦是一定要给的。不要视野太小，不要拘泥此时此地，何处心安何处为家，什么祖籍户籍都是人为的、不值一提的。不要害怕失败，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失败，委曲求全、丧失自我才是真正的失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