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
北风那个吹啊,雪花那个飘飘。记忆中的故乡,深冬时节,寒到极致。

广袤的伊洛平原上,生长着亲爱的小麦苗。冷气所迫,它们淡然匍匐,在无尽的苍茫里,坚守着骨子里的深绿。七分敬畏,两分从容,一分倔强。

植物的世界静止了,视野内再无花草。健硕的泡桐们,纷纷展出光秃秃的枝丫,诠释着巨大的寂寞。

偶有麻雀跳来跳去,它们不怕冻。肥厚的羽毛,将身体撑成球形,圆滚滚的。一会儿飞向屋顶,一会儿飞向树梢。相比其他鸟类,小麻雀才是真正的勇士。

三九四九冰上走。时间过了元旦,天愈冷,风愈冽。

然而,人们的心中,却渐渐萌生了欢喜。这种欢喜是属于大众的,它发自每个人的内心,越来越强烈。男女老少见了面,彼此展出会心的笑容。

因为,年下要到了。

无论平日生活多么艰辛,到了年下,决不可苦了自己。这似乎成了一种原则,大家都默默遵守着。

于是,不管有钱人家,还是没钱人家;亦无论大户人家,还是小户人家,全都拿出十分郑重的态度,对待温饱二事。

人们开始忙碌起来。全心全意,去做吃的,去买穿的,去追求热闹的,一派派喜气洋洋。

(二)

年底,回了湖北婆婆家。记得那天,老公说起,明日就要过年了。我满心疑惑,不应该是后天吗?他先是吃惊,再纠正我道,明天是过年,后天是春节。

过年和春节,竟然不是同一天。这足以颠覆我以往26年的人生认知了。

俺家乡人习惯说过年下,默认为是过春节。

如今,凭空冒出一个过年的时间概念,我有点目瞪口呆,但他说的似乎也没错。这种差异化让我意识到,之后的岁月,将是崭新的过年方式了。

女人出嫁后,曾经的家,终将变成娘家。我的春节我的年,永久地存封在了豫西的那个乡间小院里。

转眼又二十多年,一晃而过。

我的村庄我的家,随着记忆,一次次拉近,推远;几十年前的故乡之光影,时而清晰,时而模糊。小镇,小村,小院,我与它们,渐行渐远,但彼此的爱,从没改变过。

土墙泥地,矮棚瓦屋,满院树。忽略掉物质因素,我的童年,百分百的幸福。

小麦的醇香,根植于我的味觉中枢;亲切的洛阳话,根植于我的语言中枢,此二样,时刻提醒我来自何处。

小院,小村,小镇,养我长大,送我出门。它们曾引领着我,分清了东西南北,认识了春夏秋冬;它们同面食和母语一起,深深印刻在我的血液里。

又到深冬,记忆如潮,一次次幸福地过年下,回味在脑海。

(三)

终于放寒假了,最开心的是俺们小孩子。快乐的第一站,肯定是去外婆家玩几天。

从我们崔河村出发,一直向南,先过了程子沟村,然后经过一个翻水洞;走一段路,再经过一个翻水洞。不远处,就是目的地,外婆家的夫子庙村近了。

母亲警告过我们,半路不可以去翻水洞玩,据说那里曾淹过人。

所谓的翻水洞,是一种灌溉农田的设施。建在道路两侧,小小的四方水池子。其外观并不可怕,大概是底部有取人性命的机关罢,我们不懂,单单知道那里很危险。大人不让去,我们便不敢去。

夫子庙村东面,是擂鼓台水库,出村的道路,即拦河大坝。大坝的另一面,是一条小溪。溪水清浅,水面宽窄不一,石头又大又多,不需要桥,便可随意穿行,我们最爱这样的河。

这小溪一直向北流,流经程子沟后,流到我们村,然后继续朝北,最终不知去向。

我们顾不了那么多,不管它从哪里来,也不管它到哪里去,眼前的快乐最重要,这里是我们的乐园。

夏日的乐趣固然多些,但冬日也还好。冷是肯定的,但比起乐趣,冷又是微不足道的。

河里的虾米受不了冷,冻晕在岸边的干草丛里。最终,成了我们的美味。

清晨,我和表兄弟姐妹们一起,起早去捡虾。不用任何工具,看到了,就欢快地拾起,放进衣兜里。先沿着水库岸边找,再翻过大坝,去小溪那边寻寻。

眼睛盯着地面,地毯式搜索。干草丛里似乎不单有虾,有时能捡到糖纸,有时能捡个烟盒,我全要。脸冻得通红,手冻得通红,鞋子弄脏了,衣服也弄脏了,然而都是值得的。

回到家里,无需大人帮忙,我们找些小树枝,就地生一堆火。烤烤手,烤烤脸;烤虾,烤馍,烧红薯。一阵阵香甜,一阵阵笑。

等身上暖和了,我们又去河边,这次是去捞冰凌。小心弈弈,捞起河面上的薄冰,朝石头上磕下一块,不拘什么形状,大小合适就行,用小刀凿个孔,穿根头绳系上,拎在手里。

表姐教授,我们都学会了,每人拎一片儿,边走边吃冰。乡间多趣事,快乐很简单。

(四)

夫子庙村的同龄小伙伴,我几乎都不陌生,因为在一起玩耍太多。我们执子儿,卖饭儿,捉迷藏;也踢毽儿,跳绳儿,捏泥巴。

我跟着他们一起,去庙上,去坝上,去小河墩儿,去鸡翅膀。年底村里喜事儿多,遇上有人家摆酒,我还跟着她们去吃桌。

如今几十年过去,外婆村里很多人依然记得我。我的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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